我可以给你讲个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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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二】久别经年(6)

一个迟到了很久的卡老师 @风吹树头梨花开 的礼物

这次只有一章


前文:1-34-5


陆/


    大野智回去后好歹按照樱井翔的说法把衣袖是洗干净了,过了两天又想了想,那天去宴会的目的好像是去见好久不见的老朋友相叶雅纪的,这么一折腾倒是把主旨忘得一干二净了。老友留洋归来不去看看怎么说也不好,于是便动身朝着樱井翔给他的地址摸了过去。


    说到大野智的名字,几乎没有几个不知道的。不说全城闻名,据说连洋人听见他的名字都会有所反应。作为一名极其出色的画家,他的风格诡异莫辨,谁都说不清他到底走的怎的一个派系,也许今天还是水墨淡描,明日就是油彩厚涂了。可他就是有能力让任何见过他画作的人在见到某一幅画的一瞬间就明白,啊,这是大野先生的画。


    虽然这个名字是无人不知了,可是见过大野智其人,知道他长得什么模样的,则又屈指可数了。一是他十分热衷于垂钓,往往不打声招呼就离开个十天半个月的,想邀请他去社交场的人也邀不到。二是这位艺术家除了垂钓回来通常就是把自己锁在房里不吃不喝地画,量是知道他在哪,也没法把这尊祖宗给拖出来。


    艺术家如此的并不少见,可毕竟是这个时代了,多数也从那些极其稀有的公共场合的露面上留下了照片。


    可大野智不同。他不会让拍照的人近身,所以远着拍的时候,他的肤色又总是能在黑白的画面里与暗处融为一体,又看不清面孔了。


    因此大野智的面容也成了许多画迷心中一个未解之谜。




    所以现在,这个名声熠熠的未解之谜正堂而皇之大摇大摆地走在大街上,也没有一个人去在意他。


    大野智已经是许久没有出过门了,对于道路也不太熟悉,摸索了半天也终于是在黄昏前找到了相叶雅纪租住的楼房。大野智看着这栋破败的矮楼,又联想了一下相叶雅纪的脸,皱着脸摇了摇头。


    他确认了几次地址确实没错之后,鼓起勇气走了进去,敲了敲房东的门:“您好,请问……”


    话还没说完,就被开门的房东太太艳玫红色带绿花的睡袍给硬生生地呛住了。这头还没缓过来呢,那头陈太太就提起嗓子了:“啊啦哪个地方来的小伙子那么生的好呀,你看这脸蛋长得,啧啧啧。”说着就上手拍了拍大野智的脸颊。

 

    大野智被这突然的奔放吓得不轻,但终究还是没有忘记自己今天是来干嘛的,连忙道:”那个……请问一下相叶雅纪先生是住在这里的对吧?”


    “对的呀对的呀。”房东太太眼睛都亮起来了,“小伙子你是先生的朋友呀!那可不得了噻!你等等等等……”说着便跑回屋里头去不知道拿什么去了。


    大野智作为一个城里人也是第一次来这么市井的街区,这个初体验也是把他震慑得够呛。他哪能还能等陈太太再回来呀,赶紧趁着她转身拔腿就跑了上去。



    一路上他还被各种吵架声吓得好几个踉跄,又一不小心被挂在楼道里的内衣罩了一头,好心把老太太门口的花草扶正还被半掩的门里头的狗狂吠了一顿。


    相叶雅纪的那位还真是选了个可个性的地方住。大野智终于爬到顶楼时,还有余悸的内心满满的都是这个想法。





    然而终于历经重重劫难的大野智推门进去时,相叶雅纪正半坐在床榻上,朝着靠着的那面墙正愣得出神。


    大野智见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到来,于是感觉也不好打扰,便拖了一张凳子,坐到了茶几边,抱着膝盖在后头盯着相叶雅纪的背影。相叶雅纪比起先前年少许些的时候要消瘦了。不如同记忆里那个被父亲领着在画展看着自己的作品眼睛发亮的那少年的纤瘦,而是某一种经过打磨的削瘦,连后颈的脊段都透着皮肤直直地支棱出来。


    可他的眼睛依然发亮,即使如今只是盯着一堵白花花灰兮兮斑驳的墙。


    大野智喉头一哽,说不出的难受。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静默里在各自不为人知的心思里消磨了好一段时光。



    

    “啊,智君!”相叶雅纪终于回过神来,发现了身后的来客,急匆匆转过身从床榻上下来,“你是什么时候到的?咳,你看我这真是……”


    大野智咧牙露出一个如同方才睡醒的惺忪笑容:“该有一会了。”


    相叶雅纪也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连忙起身拉了拉起了皱的衬衣:“你喝咖啡还是茶?”


    “白水就好,我最近伤寒胃不太好,喝不得那些东西。”大野智嗤了两声清清鼻子,做出一副令人信服的伤寒模样。


    相叶雅纪笑了笑,端了白水来放在茶几上:“那你可得好好照顾自己。”


    “我倒不碍事的,这么多年不也都这样过来了。”大野智捧起水杯抿了两口,“倒是你,住在这里不会有什么为难的吗。”


    相叶雅纪面对他坐到了床褥上,环视了一下这个东西南北不够他走出五步的灰蒙蒙的屋子,微笑着摇摇头:“怎么会,我觉得这儿蛮好的。”


    然话音还没落,底下也不知哪家就砰地一声巨响,接下来就是接踵而来的各家各户推开窗户的吱吱呀呀的酸牙铁锈声与蔓延开的一片叫骂。


    

     大野智嗤地笑了出来,接着相叶雅纪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于是两个在这座城市顶有名的风云人物肆无忌惮的笑在这几平米的窄小败破之间淹没了所有肮脏的市井话。




     “我是真的喜欢这里。”相叶雅纪终于止住了笑,抹去眼角几点笑出来的眼泪,“不骗你。”


    大野智喘了几下没匀过气,嘴角还挂着软乎乎的笑,伸手指指他背后那面墙:“果然还是因为这个人?”


    


    相叶雅纪唇边还来不及收敛的笑意更甚了,侧过身贴上背后的墙,手敷上斑驳着墙灰崎岖裂纹的墙面摩挲着,动作轻柔得如同在抚摸最心爱的恋人:“我其实很嫉妒这面墙。”


    “我一想到它替我见证了我不在二宫和也身边这几年他所有平静的睡颜,他每一次辗转反侧,他的的笑容和哭泣,他躺下时呼出的气息,我就嫉妒得发狂。”


    “明明这些曾经都是我的权利,明明见证这些的也应该是我。”




    大野智静静地捧着水杯看着相叶雅纪,眼睛里满是复杂的情绪。他这回也是总算有些明白了,相叶雅纪对于二宫和也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爱。偏执又悲哀,无法放下又无可奈何。可他依旧还是不能明白,因为他终究不是相叶雅纪,也不是二宫和也。



    “可他骗了你。”大野智道,“如果不是他当时和你说他要留洋,你也不会傻不愣地立即考过去,一个人在外头挣扎这么些年。”


    “因为他说过他会来。”


    “可他终究没有去。”


    相叶雅纪笑着摇摇头:“他一定有他的理由的,小和从来不做没有缘由的事情,即使欺骗也是一样。”


    “所以理由是什么。”


    “我不知道,可是总有一天他会告诉我。”


    “就像他说他总有一天会去找你那样?”



    相叶雅纪垂眼勾了勾嘴角,不再回话。


    大野智盯着他的眼睛,见相叶雅纪再也没有要回话的意思,叹了口气站起身道:“算了,我是搞不懂你了。这种事情我本身也不该奢望能想通。”


    相叶雅纪站起身送他,推开门抬头看了看外头的天道:“可能是会下雨了,你可得抓紧点。”


    大野智点点头,又看了相叶雅纪几眼,最终戴上帽子,转头匆匆离开了。



    将大野智送走之后,这个房间又在吱呀一声后陷入了寂静。相叶雅纪缓步走到床边,又重新面对着墙坐了下来,如同等着什么一样地微笑着凝视着这片灰白的斑驳。




    不等一会,对面就传来了一声叹息:“这栋楼的隔音可能比你想象得更差。”


    “你从来没有在房间里说过话,我怎么会知道说话会不会被隔壁听见呢?”隔着墙壁传过来的二宫和也的声音带着闷闷的回响,没有那么清亮了,可一想到那依旧是二宫和也在和他讲话,相叶雅纪就开心得紧,脸上流露着完全与话语不符的灿烂的笑。


     “你是故意想让我听见的。”对面则一语中的。


     凭借着隔墙看不到脸的优势,相叶雅纪不顾形象地笑得傻里傻气:”怎么会呢,在小和心里我是这样的人吗?”




     对面安静了一会,相叶雅纪没有听见别的多余的声音,那么多半是二宫和也在原地陷入了沉默。


    “所以你想让我告诉你吗?”半晌对面开口道,墙面仿佛成为了一道过滤器,筛掉了所以可以判断对面人情绪的依据,“理由。”


   “我想。”相叶雅纪不由地伸出手触碰墙面,斑驳的墙灰在他的手指上留下白印,他微笑着阖上眼,“可是不是现在。等到没有这堵墙,我能看见你的时候,我想让你看着我告诉我。”


    墙那侧的人又沉默了许久:“那如果我那时就不想说了呢?”



    “那我就不听了。”



    相叶雅纪回答得干脆,可那端却再也没有了声响。相叶雅纪认为自己是一个非常擅长等待的人,于是他等了半天,最终等来的是渐渐传来的平稳的呼吸声与一些透过墙壁变得模糊不可辨识的呢喃。


    二宫和也睡着了。


    相叶雅纪又坐在黑暗中听了许久,对面的那些细碎的声音微弱得他靠着墙都要屏住呼吸才能听见。很多时候他甚至都会怀疑那些能够听见的呼吸是否只是他的幻听——或许多数时候的确是的,可是这对于他来说已经不再重要。



    光是能与二宫和也离得那么近这件事,已经足够让相叶雅纪感到餍足。


    

  “晚安。”于是相叶雅纪终于躺下,虔诚地吻了吻面前的墙。


    晚安。对面熟睡中平稳的呼吸向他无声地回答。


    

    突然窗外一声惊雷,倾盆大雨兀然地下。

   

    是骤雨。




    是他们第一次做爱时,相同的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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