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给你讲个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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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二】春困



城市在三四月间终于回旋着进入了过晚到来的春季。所谓海城,对于春秋一类季节并不是太敏感。暖流逆着海洋北上,随着风的铜管声部与三四拍的脚步与凌冽在上空碰撞时是落雨的夏;冷空气从北向下一路侵略遇上温热湿润时是冬。至于春秋一类暧昧的季节,在这个季季发芽时时落叶的地方,谁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定义。

可对于相叶雅纪来说,对于春天的区分从来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他轻轻地推开房间门,果不其然地看见抱着书在躺椅上打着盹,头一点一点的二宫和也。春天的二宫和也会变成猫咪一般的习性,整日慵懒得像是睡不醒。自从两人搬家之后有了一扇大落地窗,时不时就能看见他坐在窗边睡着,融化在暖意与料峭交融的春风里。

虽然相叶雅纪也觉得这样的二宫和也可爱得慌,可是他更多的是担心。比如这时他快步走进房间,第一个动作就是摸二宫和也的额头。被滚烫的温度灼痛,相叶雅纪深深地叹了口气,有点生气地伸手去关窗子,却又在合上的时候放轻了力度,只发出了小小的咔哒一声。然后轻手轻脚地把二宫和也抱到了床上,细细压好被角,走出房间去煮药。

他终究舍不得对那个人生气。


二宫和也是在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发烧了的。他试图睁开眼,可眼睛上却像是压着千斤重一般。他张了张嘴,却发现除了沙哑的无意义气音之外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也不是故意在窗边睡着的,可能是出于某种奇妙的不为人知的神奇力量,他一到春初整个人都会变得异常颓靡不振,经常也是不知道靠在哪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他记得小的时候有一次坐在有轨车上的时候睡着坐过站,醒来的时候已经坐过了好几个站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城郊也没有办法联系到谁,连返程的车都迟迟不来。就在蹲在路边揉着眼睛几乎要绝望的二宫和也想要放弃等车自己沿着电轨自己走回去的时候,看见夕阳沉下去那段的荒无人烟的道路上有个蹬着脚踏车的影子飞驰而来。

二宫和也至今也不知道相叶雅纪究竟是怎么知道他是坐过了站的,也不知道明明应该在家的相叶雅纪为什么会想到出来找他。但是他清楚的记得那天少年背着夕阳的身影,连顺着下颚滴下的汗珠都与轮廓一同被镀成橘红,朝气张扬又美好。而就是这样的人,他逆着阳光飞驰而来,几里开外就看清他的视线丝毫不移地锁在自己身上,脚上用尽力气地飞快蹬着踏板。

“好慢啊你。”二宫和也记得这就是当时他对相叶雅纪说的第一句话。

“抱歉抱歉,稍微饶了点路。”相叶雅纪气都没喘匀,抹了把汗笑了。然后他把蹲在地上的二宫和也一把拉起来,帮他掸了掸衣角的灰,“回家吧。”

二宫和也对相叶雅纪能凭空出现这件事丝毫不感到意外。因为他太清楚相叶雅纪总会找到他,就像他太清楚相叶雅纪有多爱他那样。

这是他几乎引以为傲慢的自知。


相叶雅纪把药煮好上楼把房门打开的时候,就看到二宫和也已经醒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把杯子放在床头桌上,掖了掖有点被滚散了的被角,伸手去探二宫和也的额头:“还是在烧啊……口渴吗?”

二宫和也将视线转向相叶雅纪,无声地点头。

“那刚好把药喝了。”相叶雅纪把二宫和也扶起来,将杯子递到他手上,“喝了药再好好睡一觉应该就差不多了。”

二宫和也盯着热腾腾冒着白汽的黑色液体,沉默了半晌,小心翼翼地捧起杯子嘬了一口,然后立刻又将杯子放到了相叶雅纪手里,缩进了被子。

相叶雅纪叹了口气,试图拽了拽裹成一团的被子——丝毫不动:“小和你多大人了呀,喝个药还闹脾气的吗。”

二宫和也嗓子哑得厉害没法出声反驳,只看见被子裹得更紧了一些。

“行啦别闹了,赶紧一口气喝完就没事了。”相叶雅纪无奈地伸手去拽杯子,也不知道发烧的二宫和也哪来的那么打蛮劲能把被子裹得那么结实,“喝药难受还是生病……啊!”

相叶雅纪话说到一半,二宫和也那边连着身子一滚,就把他整个人拉倒在了床上。那边二宫和也还在窃窃地偷笑,笑得被子一抖一抖的。这边相叶雅纪就趁他一个不注意,一个使劲把人从被子松懈的地方拖了出来。

正发热的二宫和也的身子抱起来有一种奇妙的触感,柔软又灼热。相叶雅纪感到自己的胸口一片滚烫,也不知道是被上面两者的哪一者所灼伤。二宫和也现在大约也是力气耗尽了,也变得乖巧起来,脸缩在相叶雅纪的胸口一动不动,任凭相叶雅纪环住他的腰,还小动物一般地因为被轻柔的顺着腰椎的抚摸发出叹息。

“头疼吗?”相叶雅纪用鼻尖梳理着二宫和也乱糟糟的发旋轻声问。

二宫和也点点头。

“嗓子疼?”

二宫和也点点头。

“难受还不乖乖把药喝了。”相叶雅纪弹了一下二宫和也的额头,引来后者不满地一记膝顶。


其实二宫和也听到这些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哭。大概是生病的人会比较脆弱吧,他这样对自己解释。

有些东西如果越当做理所当然,越自满矜持地盲目,失去的时候就会愈发无所适从。

比如,直到二宫和也离开相叶雅纪之后第一次生病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完全已经不记得在不舒服的时候没有相叶雅纪在身边照顾自己是什么感觉了。从小因为自家父亲要出远门授课,母亲自己身体也不好,生病的时候都是相叶雅纪陪着的。而现在只剩他一个人,他甚至连该做什么都一时想不到,只能躺在床上呆愣地看着天花板,无措地任凭伤寒带来的刺痛与晕眩淹没自己。

而如今失而复得,他又无端地感到不知所措。

带着许些恐惧的,不知所措。


相叶雅纪看着一言不发的二宫和也,叹了口气,翻身下床跑出去又跑回来。二宫和也不解地看着他,就看见相叶雅纪坐在床边,掏出两块方糖哄小孩一样地放在他眼前晃:“好啦给你拿糖了,喝完药吃糖就不苦了。”

二宫和也一下子失笑出声,但是嗓子哑着只能咳了几声。相叶雅纪看他咳得厉害刚要伸手帮他顺顺气,就见二宫和也拿起了一边的杯子,把药一口气灌了下去。然后苦着脸争夺一般地从他手里把糖抢走,立刻塞进了嘴里。

相叶雅纪嗤地笑了:“至于吗,有那么苦吗?”

看着二宫和也依旧瘪着嘴一脸的有苦说不出的表情,相叶雅纪越看越觉得可爱,笑得愈发放肆起来

二宫和也实在是忍无可忍一般把笑到捂着肚子的相叶雅纪一把扯过来,狠狠地咬住了相叶雅纪的嘴唇,撬开他的牙关将舌头缠了上去,像是要将嘴里萦绕的苦涩共享一样。

相叶雅纪不甘示弱地夺回主动权,舌尖伸过去将二宫和也的口腔之中搜刮了个遍。最后恶作剧一般地勾了一下二宫和也敏感的上颚,看到二宫和也明显地一颤之后结束了这个幼稚起因的吻。

“好啦睡吧别闹了。”相叶雅纪把二宫和也按回床上,掖好被子,“第三块糖都给你了,肯定不苦了。”

二宫和也像是后知后觉地感到害羞一般,脸连着耳朵尖变得通红,迅速地将整张脸都埋进了枕头里


相叶雅纪好笑地揉了揉他的头发,端起杯子打算出去清洗。刚站起身就感觉背后似乎被什么挂住了,转身一看才发现二宫和也从被子里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衣角。半张脸藏在被子里的二宫和也什么也不说,只看得见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带着水光盈盈地看着他。

相叶雅纪认命地坐下,把二宫和也的手塞回被窝:“好啦我不走了,在这陪你可以了吗。快睡吧。”


春风带着温暖的寒意呼啸着掠过窗棂,掀起几片方才掉下的落叶,席卷着向远方飞去。远山渐渐被下落的阳光描上金色的轮廓,又渐渐暗去,昭示着一天即将过去。而昭示着夏天到来的暖洋流依旧在遥远的南方缓不迭地旋进着,只几分先行的暖混杂着未死的冬寒笼罩这座城市。

春天,还有很长。




NOTE

久别经年的番外,但其实好像单独看也没问题。很短,之前放在未公开里的

想了想还是发出来吧,因为我个人还是挺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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